陰霾的天空零星飄著一點雪花，如霜似霰觸地即化，遠望天際，城市輪廓也籠罩其間，靠近年根兒，天氣倒不覺得寒冷，近幾年的冬天就是這樣，難得遇見晴冷的藍天。

小L是國家煤層氣產品質量監(jiān)督檢驗中心（山西）流量室的工程師，工作性質所限，一年大部分時間在野外開展作業(yè)。老W是小L的搭檔，軍轉老兵，多年的軍旅生涯，處處透著一身正氣。老W呷了口熱茶，出神地望著窗外似有似無的雪花，自言自語道：“明天就是除夕，又一年了?！鞭D身問小L，“咱今天還下廠嗎？”小L在辦公桌前整理著手頭的資料，漫不經心搭腔：“下吧，年前就剩Z姐的加氣機沒檢了?！?Z姐是當地一家能源公司設備管理中心的主任，對口負責協(xié)調加氣機檢定工作，因為相熟，彼此間很少以職務相稱。

晉城自古以來便是馳名全國的煤鐵之鄉(xiāng)，近年來，煤層氣開發(fā)更是有聲有色，加氣機是國家強制管理的煤層氣貿易結算用計量器具，用來給大型槽車售氣的大、中流量加氣機大多在偏遠的山野之間，Z姐所在公司的加氣站就坐落在中條山深處。為了適應在特殊路況下開展工作，單位特意配置了四驅皮卡作為加氣機檢定的工作用車。接上Z姐，一行三人驅車直奔Z姐所在公司的加氣站。車子在高速上疾馳，車內音樂舒緩，暖意融融。車窗外，極目遠望，寒山素裹，霧凇傲立，怪石嶙峋，如車行畫中。小L透過車窗，隨手拍照，發(fā)送到照片到單位微信群，附言“窗含西嶺千秋雪”，不一會，如一石激起的層層漣漪，“這是去哪兒了？”“高速疾馳皮卡車”“注意安全！”……群里的關注讓小L倍感這個大家庭溫暖。

三十多公里的高速之后，檢測車便進入了中條山中，第一次知道中條山還是在小學課本里許地山的《中條山的風》，以及課文里那首民謠“條山一場風，年頭到年終；一天進嘴四兩土，白天不夠夜里補?！遍L大后，才知道這方熱土的抗戰(zhàn)記憶，1941年5月，日寇集結6萬兵力分路合擊中條山，國民黨20萬部隊紛紛潰敗。只有武士敏將軍和八路軍緊密配合，頑強抗敵。日軍多次勸降，都遭到武士敏將軍的嚴厲拒絕。武士敏部陷入日寇合圍之中，武士敏親臨馬頭山指揮作戰(zhàn)，與敵人拼搏沖殺，陣地幾易其手，傷亡極為慘重。不幸，武士敏頭部中彈，為國捐軀，終年49歲。武士敏將軍犧牲后，左權將軍含淚手書挽聯(lián)一副：“盡忠于民族國家努力求團結進步磊落奇才一世如君有幾；堅持在敵后抗戰(zhàn)英勇至殺身成仁感懷將略數年知己情深。” 至今，將軍的紀念碑依然聳立山間，讓人無不感嘆，我中華有良將忠魂，護佑家國平安、山河無恙。

山間的道路是為煤層氣運輸而修筑的，蜿蜒崎嶇，好在皮卡車性能強悍，老W是位老司機，技術過硬，據說在部隊時曾是師部首長的專職司機呢。車子在山間顛簸前行，輕柔的音樂、微醺的暖氣讓Z姐靠著座椅微酣入眠。小L有一搭沒一搭和老W閑聊著，從“檢驗檢測”到“家長里短”、從“海峽兩岸”到“今日關注”。路在前方延伸，車子時而翻越荒山禿嶺，時而在干涸的河谷中穿行，大山深處人煙稀少，手機也失去了信號，老W戲稱進入了無人區(qū)。

近兩個小時的跋涉之后，目的地閃現眼前，加氣站是山中一塊人工推平的空地，場地不算大，山坡上殘雪斑駁，周遭遍布紫褐色砂石，想來這些巖石應該是富含鐵礦了，蓬草灌木點綴其間，在寒風中瑟縮著，時而發(fā)出“嗚……嗚……”怪叫。加氣站中央位置，一排七座游梁式抽氣機不緊不慢、此起彼伏地工作著，游梁式抽氣機俗稱磕頭機，工作時，電動機的轉動經變速箱、曲柄連桿機構變成“驢頭”的上下運動，“驢頭”經光桿、抽氣桿帶動井下抽氣泵的機塞作上下運動，從而不斷地把井中的煤層氣抽出井筒，驢頭形似不斷地磕頭，故而得名?？爝^年了，討個好彩頭，這些鋼筋鐵骨的“驢頭”也似為慶賀祖國新歲而奮蹄前行。

戴上安全頭盔，穿好防靜電服，老W、小L在廠方工作人員配合下倒車入位，開始加氣機檢定作業(yè)。觀察周圍環(huán)境、檢查加氣機工作狀態(tài)、儀器及車輛連接靜電導線并安全接地、調試標準裝置、連接加氣機、遵照工作指令“開始……暫?！涗洝嬎恪_始……”，循環(huán)往復，老W、小L嚴格按照計量檢定規(guī)程，一遍遍操作。曠野山中終究還是寒氣逼人，Z姐跺著腳、縮著手，說：“咱簡化一下程序，每臺機子檢兩下，合格就行了，天寒地凍的，要不回城就太晚了”。老W兀自低頭操作標準器，小L順口溜似的嘴里念叨：“計量檢定人員不得偽造、篡改數據、報告、證書或技術檔案等資料；不得違反計量檢定規(guī)程開展計量檢定；不得使用未經考核合格的計量標準開展計量檢定；不得……。” Z姐擺擺手：“得，打住，你這‘普法教育’我都能倒背如流了，當我沒說。”打開車門，鉆進車里暖和去了。冬日的白晝出奇的短，眼見天色漸暗，終于，完成了現場檢定任務，老W、小L一邊熟練地整理著檢測設備，一邊向現場工作人員反饋檢測結果的基本情況及注意事項。也許，平凡歲月難見英雄的史詩，然而，計量工作者的堅守初心與執(zhí)著奉獻，一樣彰顯著質檢為民的赤子深情。

終于踏上了歸途，車廂的溫暖與山野的酷寒對比鮮明，老W戲稱這就叫“憶苦思甜”。車內不似來時的喧囂，明天就是除夕了，大家似乎都在憧憬著大年夜熱氣蒸騰的餃子和闔家團圓的醇酒。都說他鄉(xiāng)容不下靈魂，故鄉(xiāng)安放不了肉身，忙碌了一年，年邁的父母、兒時的玩伴、故鄉(xiāng)的老宅、村邊的小溪，這絲絲縷縷的親情友情，便是漂泊游子今生永遠的牽掛。歸心似箭，歸程似乎更快些，下了高速，路邊早已華燈通明，處處洋溢著節(jié)日的氣氛，夜色下，這座美麗的城市更加顯得祥和、安寧，這是今年最后一個工作日，過了明天，又是新的一年！